Never Satisfied

大吉大利，今晚吃鸡（二）

二

他们落在一个斜坡上，L没站稳往前一冲，带得W拖着空降伞一路滚了下去。

彼时太阳正从东方升起，照得一切绚烂异常。

W抱着L只觉眼前不断光影切换，仿佛绞入时光隧道。

小绝最后一个着地，看着两人在草地上翻滚，吹了声口哨，道：“刺激。”

269有点想笑，又不敢笑，掩饰地四处看了看道：“也不知道刚才那人落哪了。”

 

W一直觉得L能够完美演绎“猪队友”这个词。

从他第一次和L打游戏的时候，他就已经领教了，并在以后无数次的惨痛教训中不断验证。

当然其中不乏W对自己评价过高造成的对实力差距值的误解，但客观地说，如果W想享受游戏本身，L绝对有破坏他这种享受的能力。

L昏头昏脑地去扯空降伞，扯来扯去，两人还是裹在里面，反而带起了一地尘土，呛得W打了两个喷嚏。

W抓着他的手，咬牙道：“你妈……”

L十分委屈又懊恼地看着他。

W把脏话咽回去，忍耐着降低声调道：“别动了。”

269看着原本裹在伞里扑腾挣扎的两人静止下来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。

小绝憋着笑道：“校长，我和269先去搜大厂？”

269一愣，刚想说话，小绝一拉他。

W道：“行，你俩去搜大厂。我们等会去搜小厂。”

 

269当然并不想和W或者L一组。

从玩游戏的角度来说，W和L都是拖后腿的货。

但是269很清楚他不是来玩游戏的。他是来当大腿的。他的大腿上挂着的不是粉丝迷弟，而是老板。

老板挂在大腿上是一件很烦的事，尤其还是W这种等级的老板。

这不是自己赢得游戏就行了，而是要让W赢得游戏。要是W死了他却活着，那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
让W和L一起行动，死亡的几率自然是成倍增长。269虽然带老板玩游戏的次数不多，这一点认识还是有的。

他出于一个大腿的责任心，想要否决这种让自己更舒服的安排。但是小绝已经一猫腰往大厂奔了过去。

269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被裹在空降伞里的两个人，也只好跟了上去。

 

L等着W先把伞从身上卸下来，道：“这伞为什么不能自动变没，太烦人了。”

W也有些烦，他道：“你可以提意见。”

L趴在地上揪着草道：“必须提意见！”

草做得都那么逼真，拧断了有一股青草的香气。

L觉得有些新奇，又扒拉着发现了朵野花，忍不住扯了下来去闻闻香不香。

W看着他趴在地上自得其乐的样子，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坏。

全息技术不就追求个实感么。

真实的L，自然也比虚拟的好。

W先从伞里面爬出来，活动了一下手脚，开了护目镜上的监测器查看血条。心想要是非战而损，就揍L一顿泄愤。

L在那叫道：“哎哟，还有石头，硌着我了……咦？”

W看到血条没减少，放心下来，没好气地道：“怎么了，还不快出来。”他转身要帮L扯开空降伞，忽然看到草地上有人的影子投下来。

他本能的一闪，还是慢了些，左肩中了一下，痛得他叫了一声。

269和小绝在频道里听到，吓了一跳，齐声问：“校长怎么了？”

W倒在地上，看到一个人举着撬棍向他砸来。

正是269刚才在空中看到的那个人。跳伞的时候落了单，捡到一根撬棍，看到W从空降伞中爬出来，以为他也一个人，就上来偷袭，想着说不定能搞个一杀。

W就地一滚再次避开。

撬棍砸在地上，混着泥土的青草四散溅开。

W大怒。

然而也只能狼狈躲闪，连脏话都骂不出。他不禁怀念起电脑操作，起码就算手上忙着，也不耽搁嘴上骂人。

269和小绝听到W被人揍，鞭长莫及，只好大叫：“校长，跑！跑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只听一声枪响。

269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。

要是第一把全息就落地成盒，简直可以想见W会暴躁成什么样。

W当然不是好脾气的老板。

 

269第一次带W的时候有一个误会。

那天W心情很好，带着三个队的人美滋滋要吃鸡。

L也在。

269不是个八卦的人。

他听说过L，也仅限于听说过，浮光掠影根本没往心里去。事实上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大腿，他知道L也在队里的时候，第一件做的事是去点开L的战绩榜。

对着L三局0杀的记录，唯一想的也只是“今天好像有点难啊”而已。

第一局的时候有个队友掉了线，只剩他们三。

269和两人都不熟，没怎么讲话，只听到W和L一来一往的尬聊。

L讲话慢悠悠的，反应也有点慢。W像是嫌弃的样子，但语气却一直十分克制，没说一句重话。

第一把269失手，没让W吃到鸡，结束的时候要做自我检讨，W却打断他道：没事，没事。

269就想，W的脾气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差嘛。

后来才明白是自己天真了。

 

又是两声枪响。

269简直肝胆俱裂。

他急呼：“校长！新哥！”

要是L也死了，269想，他和小绝只好就地自裁了。

半晌听到L有些遗憾地声音道：“啊呀，让他跑了。”

 

L逆风站着，手中一把P92，枪口还在冒着青烟。

风把野草吹得海浪一般起伏不定。

L拍过枪战片，学过一些动作。此刻叉开两条大长腿站着，架着枪，要多帅有多帅。

W骂了句“操”，卸了劲躺回地上。

游戏的天空做得很美。

是一种薄冰一样的浅蓝色，上面漂浮着一朵朵棉花糖般的白云。

小绝在频道里道：“哇塞LGX运气可以啊，落地捡枪。”

269也松了口气，道：“666。”

L得瑟地对着枪口吹了口气，上前把手伸给W道：“来，哥保护你。”

W躺着看了他一会，突然一个扫堂腿将L踹翻在地。

L吃了一嘴草，翻过身就扑上去揍W。

两人又在草地上滚起来。

269有一种要关麦的冲动。

小绝对269道：“我又捡到个二倍镜，你要吗？”

 

W坐起来，将L头发里的草拈掉，道：“你幼不幼稚。”

对W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行径，L只能无力的翻了个白眼。他手撑着地要起身，侧头看到W脖子上有几点血迹，愣了一下道：“你受伤了？”

W抹了一把，道：“不是的我血。”

L做了个嫌恶的表情道：“干嘛把血做这么真……”

W道：“你晕血啊，娘们唧唧。”

269听见了道：“校长，你们看一下血条。”

W打开监测器，发现自己血条降了一点。L则还是满血状态。估计是刚才肩上中了一撬棍导致的。

“真尼玛痛。”W站起来道：“要建议他们痛感不要做这么高。”

L也站起来道：“走吧，咱们去找止痛药。”

 

这是一个风力发电厂，建在半山上，数十根白色风力发电机组高高的竖着，风轮被风吹得呼啦啦地转，有种童话般的美感。

W刚认识L那会，经常邀请L出去旅游。

在W看来这是一种友好的举动，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

但L却一次也没有来。

L总是说，忙。

那会W也拿不准L是找借口推脱他，还是真的忙。但不管怎样W心里都有点不高兴，就不愿意再邀请L。

再后来，就不是W愿不愿意，L忙不忙的问题了。

W一次又一次引导公众对他俩的关系进行暧昧猜想，掀起悍然大波，最终导致他俩的每一次碰面在公众看来都像是偷情。

L毕竟是个艺人，再不顾及形象，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和他一起去旅游。

 

这游戏做得太真了。

阳光的温度、风的力度、草的味道、人的体温。

和L扭在一起的时候，W有一种错觉，仿佛他们真的是在一起的，而不是通过技术造出的虚拟画面。

他看着L走进厂房，忽然生出个念头：如果现实中不能一起旅行，那倒是不妨在游戏里达成。